老人家唔識用呀

近日因疫情影響，很多堂會無奈地要舉行網絡崇拜，其中一個很強烈的反對聲音，是：「老人家唔識用。」


不只網上崇拜，早在差不多十年前，大概在iphone 3s出台時，察覺智能電話是大勢所趨。到iphone 4開賣，其瘋狂程度，連教會的執事也加入炒賣行列。在崇拜後一起吃飯，大家的話題不是「查考聖經，要曉得這道是與不是」，而是「你入了多少部」、「每部賺到多少」、「有沒有被Apple cut單」、「如何申請多幾張信用卡增加購買量」，難怪Steve Job有教主之名。

執事炒Iphone這一筆先且別過不談。

去到2010年左右，智能手機在年青人當中幾乎去到人手一部，開始建議教會考慮增設電子版的程序表，減省開支，避免浪費。開始的概念十分陽春，因為教會的程序表在崇拜前已放在網頁上，所以我建議將下載地址，轉做QR code貼在司事處，你要拿實體程序表，還是用電子版，到時悉隨尊便。

想不到我這個很簡單的建議，遇到匪夷所思的強大阻力，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反對聲音，是「老人家無智能手機，有亦未必識用。」詳細內容記載在幾年前《僵屍事工》的文章中。

近幾年香港政治環境急劇轉變，連教內亦出現明顯的世代之爭，在牧養問題上，經常出現一種以老年人為本位的思考模式，事事均以他們的喜好旨趣為依歸，其他人與他們有不同的想法，便自行領一個不包容不體諒的罪名。

又例如我另一篇文章《合一合一》提到崇拜電響的問題，為甚麼中老年信徒不懂或不肯將電話調成靜音，崇拜期間電話響甚至即時接聽，年青人要包容他們，連望多幾眼也不可以，怕他們難堪。而教會卻不包容年青人在崇拜不騷擾他人的情況下，滑滑手機覆一下訊息，指責成不尊重崇拜及不敬畏神，當中的界線究竟是誰定的呢。

在疫情橫行的意大利，由於呼吸機的數量不夠，有報導說，意大利患病的老人主動讓出吸呼去救年青的患者。因為老人活了一輩子，也不多三兩年，年青人還有未來等待他們。我相信類似的情況來到香港會恰巧相反，老人家是弱勢社群，沒有呼吸機準會騎鶴仙遊，而年青人身壯力健抵抗力強，好應該讓出呼吸機讓老人續命。

政治上的分歧就更加明顯，以下類似的說話近年恐怕大家耳熟能詳：

「教會要堅守聖經真理，合乎中道，不應該偏頗某一類信徒的喜好或政治取態，在現今撕裂的社會中，信徒最重要是保持合一，大家一齊祈禱。教會不單止有年青人要牧養，還有一大堆中老年人要牧養，不可以事事遷就他們，教會沒有欠他們甚麼，年青人要是不高興，可以找另一間適合的教會。」

翻查2014年教會普查的資料，65歲以上信徒佔16%。而在香港福音派的教會，不少強調自己擅長做青少年工作，而很多堂會的年青人佔一半以上，為甚麼老人的意見及喜好卻具有凌駕性呢，幾乎要所有人讓路。

我經常聽到一個講法，說老人家雖然學識未必夠年青一輩高，但「人老精，鬼老靈」，他們有豐富的社會及人生經驗，可以為後輩提供指引，所以後輩要尊重他們。但，我想反駁說，這並不是我們這一輩人面對的實際情況。工作多年後，遇過的同事及上司數以百計，也只遇過一個前輩，真的會悉心教導後輩，傳授經驗，提攜後進，而人稱「老屎忽」的數目，尤如便利店一樣，梗有一個係左近。與「老屎忽」交手的經驗，差不多成為我們年青一輩的集體回憶。

初出茅蘆時，我也遵循過教會的教誨，遇到人生重大的抉擇時，應先咨詢父母。當時工作上遇到戀態中女上司，工作成就感低，壓力很大，很想辭職，跟家父提起。然後家父給了我一個驚天地、泣鬼神的建議：「你返去X佢老母，問果個女人係咪閉經呀！」

社會轉變太急速，經驗比你好的人，他們的經驗你也未必合用。

而要說「人老精，鬼老靈」，為甚麼連用了幾年的電話如何較靜音也不懂，他們精在那裡，又靈在那兒。

正如我一位朋友的例子，為方便聯絡，想買一部智能電話給自己的父親，父親推了幾年不想要說不懂得用別浪費金錢。直到孫兒出世，朋友的父親不到半天的時間內，自己買了新電話並學懂打視像電話來隔空看自己的孫兒。

所謂「老人家唔識用」，只是「老人家唔想學」、「老人家唔想用」。

「裝睡的人喚不醒」，你也永遠教不懂一個不想學、不想用的人。